薛路散文|如果上帝为我关上了窗

 一所招收聋哑或智障儿童的学校，一套传授生存技能与自理能力的教程。这里充满了面对生理缺陷的绝望，同时，又存在着战胜、至少是弥补缺陷的希望；这里有在生命面前，无穷大的尊重、平等与爱。

 机缘，让我目睹了一次属于这里的“六一”儿童节演出排练——一间约摸五十平米的教室，三个智障及自闭症学生，几件西洋乐器。四分钟的完整演绎颠覆了我所建构的人生观，不折不扣地给予我心灵深处遗留的一丝狭隘一记响亮的耳光。

 六月的江南尚未热浪滚滚，六月的第一天便是全世界儿童的节日。或是吃棒棒糖，抑或收礼物，大多数娃娃总能找到愉悦自己的节奏。

 然而，有一群孩子，他们的儿童节在学校度过，哦不，他们多半连什么是“儿童节”都不了解。只是在这一天，和蔼可亲的老师们会陪他们一起排练几个适合的节目；食堂会加几个可口的菜肴；同学们会一起吃饼干、一起笑。

 为了这特殊的一天，孩子们会付出十二分的努力，为自己献上一台精彩的演出，为人生留下一个有趣而踏实的脚印。

 教室里，锃亮的架子鼓准备就绪。伴随着播放器里庾澄庆那首成名曲伴奏的响起，胖胖的严重自闭症患儿小河马力度适中地敲出了鼓点。众所周知，庾澄庆的很多曲风是欢快的，这也要求鼓手有良好的节奏感和反应能力。假如并非亲眼所见，很难想象这轻重适度、鼓点准确的演奏出自一名患有自闭症的小学生之手。要知道，他所遭受的病痛可是意味着连建立基本的自理和判断能力都困难啊！面对着笑颜清澈，轻松驾驭鼓棒的小河马，我的内心涌动着一股暖流。

 指导老师说，尽管小河马多数时间都对日常沟通的训练都有不小难度，但他对音乐却十分敏感。听到歌曲，会随着点头打节拍，学习打鼓也特别来劲。就这样，小河马成了学校第一套架子鼓的小主人。在帅气而充满力量的鼓点中，小河马看起来甚至比普通孩子更加光彩夺目。

于小河马，我很多时候也许只是个生活的逃避者，不时践踏着生命。站在教室的一角，我不想打破属于他们的幸福时刻。我觉得自己就像一粒尘埃，稍微往前半步，就污染了他们的纯净。

走出这所特殊的学校，小河马和他的同学将会如何面对这个社会，这个社会又会给予他们怎样的待遇。那些穿戴整齐、自信独立的同龄人，又能否看到，缺陷背后，他们也拥有独特的光芒？

 上帝收去了小河马们生而为人的基本权力，又在冥冥中赋予了他们某种天分，以至于感受着常人并不一定能感知的人生魅力。

 看到小河马的表现，我是惭愧的。某个时刻，也会遇到些许挫折，然而，积极处理往往被自怨自艾取而代之。身上的种种缺点，也并没有被闪光点所覆盖，甚至任其从萌芽发展到张扬。另一个角度，也应该更为宽容地对待他人。即便是他的短板恰好对上了你的长处；你的短板，也许刚好也是他的长处。

 闭上眼，在黑夜扪心自问：面对漫长的人生、不同的阶段，那些上帝关上了的窗，我是否已找到其他出口的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