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牧望着眼前的潮水,远处波光万顷,天地在极远处仿佛连成一线,波涛的起落有如西洋乐器的合奏。
那日光照在海面有些晃眼,但水里的游鱼清晰可见,在远处有一艘宏伟的巨舰,它有一个响亮的名字——“致远”。
他喜欢海,喜欢海上的宁静,喜欢它的涛声,更爱在暴雨天气搏击风浪。
在登高者眼中,高山之巅便是生命的最好去处,一览众山小的壮志豪情是不曾体验过的人难以想象的;而他,那几十米的巨浪,正是他要去征服的。
而远处的巨舰正是泱泱华夏最强大的舰队,听旁人说,即使在“世界”也是第九大舰队。
他不知什么世界,也惊讶于如此壮观的声势居然难进三甲,只想成为舰上的一名水手,去近处看看这个大怪兽的模样。
船上的黄底青龙旗青龙五爪,光想想便让人痴往,就连船上的军歌“宝祚延庥万国欢,景星拱极五云端。澄碧春辉丽,旌节凤鸾。”四句二十八字也是字字深入心中。
其实也是无奈,家中父亲卧床,母亲靠淘些菜叶度日,年少便营养不良的他,一米有七的身材,但是身上的骨头依旧可以看出嶙峋的姿态。虽然脸色也有些蜡黄,但是辫子缠在脑后也有一股精干劲。
成了舰上的练勇之后月银也有四两半,小米的滋味有多长时间没有尝过了?想着不自觉地舔了舔有点干裂的嘴唇。征练勇的队伍排得就如市上赶集的人群,假使能升到水手……七两!
于是在茫茫人海中用手扒开人群,给坐在那里主薄的汉子说道:“算我一个!”
……
那是升到二等水手的一月后,在这艘曾经梦寐以求渴望登上的致远号上,面对的是连绵的舰群,远处的黑烟仿佛遮蔽了天的颜色。渐渐近了,对方船头飘扬的旗帜眼睛也可以看的分明,!
这也不是第一次交锋了,还记得早来的二叔,腿被炸去……
远处开始闪现星星点点的火光,耳边嗖嗖的破空声。
舰上的汉子没有一个是孬种都奋勇还击。
“起火!火!”
舰上忽然开始慌乱。
卧在身边的是水师学堂的一个汉子,嘴里不住地念着“瞧瞧我的厉害”,失火声在整个舰响起,船身也开始向右倾斜,怕是也被打出了窟窿!
只听一声利吼“全速前进!”,水师学堂的汉子仿佛意识到了什么,全舰的告火声也都销声匿迹。
李牧看着同行的水手,在眼神交换之后,都坚定地望着前方,有些人眼中擎着泪水,有些好像在叹息,但是没有一个懦弱,在一片炮火声中唱起了那刻骨的二十八字——
“宝祚延庥万国欢,景星拱极五云端。海波澄碧春辉丽,旌节花间集凤鸾。”
他喜欢海,在一片火光中两舰相撞,听着海浪来往,看着被黑烟遮住显得朦胧的日光,心中想的是在床上卧病的父亲,期盼自己回去,说给自己做些好吃食的母亲。
也曾幻想有安宁的时日,可以过上吃饱的日子,可是啊······
最后一眼,看到受重创的日舰,也便安心地闭上了眼睛。
(李牧为致远号船员缩影,谨以此文祭奠致远号全体烈士)
丁汝昌--水师提督(自尽),安徽庐江人,1888年,52岁任北洋水师提督
刘步蟾--右翼总兵,定远号管带(自尽),福建侯官人,1888年,任水师右翼总兵
林泰曾--左翼总兵,镇远号管带(自尽),福建侯官人,1888年,37岁为北洋水师左翼总兵,加提督衔
邓世昌--中军中副将,致远号管带(战死),广东东莞怀德乡人,1888年,39岁以总兵记名简放,并加提督衔
叶祖珪--中军右副将,靖远号管带(革职),福建闽侯人,1889年,37岁任中军右营副将
方伯谦--中军左副将,济远号管带(处死),福建侯官人,1889年,37岁任北洋水师中军左副将
林永升--左翼左营副将,经远号管带(战死),福建侯官人,1894年,41岁总兵
邱宝仁--右翼左营副将,来远号管带(革职),福建闽侯人,
黄建勋--左翼右营副将,超勇号管带(战死),福建永福人,1894年,42岁
林履中--右翼右营副将,扬威号管带(战死),福建侯官人,1894年,42岁
杨用霖--左翼中营游击,原镇远号帮带,林泰曾自尽后接任管带(自尽),福建闽县人,1891年,37岁,参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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