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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雪霏访谈《古典吉他的骄傲与孤独》
“艺术的存在就是表现那些人类用语言无法表现出来的东西。所以我觉得自己很幸运,有音乐在我的人生里面。但是艺术学习一条永无尽头的道路,任何一位大师都是穷其一生在学习的过程中。我不仅是一个吉他演奏家,我更是一个音乐家。因为所有的乐器都只是媒介,演奏的最后境界是,大家在聆听的过程中找到了心灵的共鸣。”——杨雪霏说
杨雪霏丨指尖的幸福
“不是我选择了古典吉他,而是古典吉他选择了我。”回答为什么会选择修习古典吉他的时候,杨雪霏不自觉地将自己的吉他往怀里拢了一下。
作为一名中国古典吉他女演奏家、少数在欧美知名的亚洲女吉他手,杨雪霏对各种赞誉和殊荣已经习惯。从七岁开始,杨雪霏就已经注定为了那把古典吉他而存在。当然,即便杨雪霏如今已经蜚声国际,但由于古典吉他在中国的民众基础并不广泛,以至于她并不似郎朗那样家喻户晓。
正是基于此,杨雪霏此次借着北京国际音乐节的邀请和瑞银的赞助回北京演出。“我希望能通过这些备受关注的活动,推广我所演奏的乐器。总有一天,大家会感受到我和古典吉他所带来的艺术共鸣。”
杨雪霏演奏《彝族舞曲》
坚守
国人熟悉的吉他,似乎并不太正派。20世纪70年代的时候,这个乐器充满了痞气,因为它常常和站在街边不务正业的小流氓刻画在一个场景里。后来,人们逐渐把吉他作为一种街头音乐而接纳。而女吉他手一直以来都不普遍,当然,在亚洲最知名的当属小野丽莎,她用那独特的吟唱和那把吉他,演绎着自己的蓝调人生。但古典吉他并非如此,这个乐器与小提琴、钢琴并列为世界著名三大乐器。
70年代,也是杨雪霏出生的年代,彼时她的父母并没有想到,只是为了培养这个好动的女儿多一些淑女气质,而送女儿去学习乐器的举动,会为中国乃至亚洲培养出一位享誉国际的女吉他手,而这位女吉他手,如今甚至被业内赋予了接棒约翰·威廉姆斯的衣钵而成为下一位古典吉他领军人物的厚望。
杨雪霏与古典吉他的渊源,并没有太多的起伏,以至于她自己在叙述这些经历时,口气显得很是稀松平常,并带着她简单却活泼的笑容。只是,在外人看来,杨雪霏一直以来都是在与最小的几率博弈。
杨雪霏7岁的时候,身为教师的父母跟自己的同事、也是后来杨雪霏的吉他启蒙老师陈长龄老师商量,想送她去学习个乐器以陶冶情操。那个时代的学校里,更多流行的是口琴或者手风琴,但偏偏杨雪霏所在的小学有全市为数不多的吉他小组。就这样,命运串起了杨雪霏与古典吉他的红线。
“爸爸花了20块钱从百货大楼给我买了一个儿童吉他,并帮我从广播里录了约翰·威廉姆斯的演奏,从此,我就再也停不下来了。”杨雪霏回忆到。
10岁那年,西班牙大使观看了杨雪霏的吉他首演,更赠送她一把手制吉他。“那时我知道了自己的天赋,也确定了将古典吉他演奏作为我毕生的追求。”小学毕业的时候,已经被确定保送到重点中学的她,不顾一切反对,毅然选择了去中国音乐学院附属中学,继续修习自己的古典吉他。但是,当时音乐学院附中根本没有吉他专业,也根本找不到一把好吉他。那几年,杨雪霏是在同学们的好奇中度过的,因为没人知道这个乐器是什么,而未来的出路又是什么。
学习期间,世界首屈一指的古典吉他作曲家罗德里哥出席她的马德里演奏会后惊叹:“我简直无法相信这是一个只有十四岁年轻人的演奏。”1995年,吉他演奏大师约翰·威廉姆斯听过杨雪霏的演奏后,便决定把自己珍重的Smallman吉他赠送给杨雪霏,这让当时显得迷茫的杨雪霏找到了坚持的理由。
直到杨雪霏高三那年,中央音乐学院才正式成立了吉他专业。2000年6月杨雪霏成为中国第一个取得学士学位的吉他本科毕业生,同年9月她作为第一个中国学生,也是全球第一个吉他学生获得英国皇家音乐学院委员会全额奖学金,赴英随米高卢因(Michael Lewin)及约翰米尔斯(John Mills)修读研究生课程。2002年以罕有的高分取得由英国皇室成员颁授学院的演奏家文凭、研究生文凭及院长特别奖,并获邀与皇家音乐专科学院交响乐团合作演出阿兰佛斯协奏曲。2012年以杰出成就,被授予皇家音乐学院院士荣誉。
谈起这一切令人惊叹的经历,杨雪霏只是笑笑:“国内外总有许多人叫我先锋。我没有意识到这么多,但我知道,古典吉他演奏早已经融入我的生命。我无法想象没有它的生命将会是什么样子,我也从未经历过那样的生活。”
杨雪霏演奏布里顿《夜曲》
推手
搜索下百度,会发现杨雪霏的演奏视频中,点击量最高的是她用古典吉他演奏的《梁祝》。采访的现场,杨雪霏也演奏了一首自己改编的中国曲目。她在现场介绍时,说自己一直希望能用自己的演奏为中西文化搭一座桥梁,将那些在中国用琵琶演奏的曲目用西洋乐器来演奏。《北纬40度》(这条纬度线在世界地图上刚好把中国的首都北京和西班牙首都马德里连接起来)这张专辑,便是精选出那些耳熟能详的西班牙名曲和中国民谣及交响乐的经典作品,以吉他进行全新演绎,这也正是杨雪霏对中西文化结合的尝试。
“在国际上演奏古典吉他,也是我代表中国的一种方式。国外很多人已经认识到中国有很多钢琴家、小提琴家、歌唱家,但是不知道中国原来还有吉他演奏家,这时,他们便会更加留意我,也留意到中国的音乐发展水平。”
当然,即便中国出了一个杨雪霏,并不真的代表古典吉他在中国已经有了多么良好的群众基础。杨雪霏一直非常希望能通过自己的努力,将这个乐器在中国推广开来,她希望用自己的模范作用,告诉中国的孩子和家长,吉他是件美好的乐器,学习古典吉他也是接触音乐的很好选择。“既然有那么多家长已经认识到,学习音乐可以培养孩子的情操,为何不考虑一下古典吉他呢?钢琴比较昂贵会吵到邻居且不易携带,而其他很多乐器都不能独立演奏,吉他恰恰没有这些困扰(当然顶级音乐会用吉他是手工制作的,也很昂贵)。”
在杨雪霏看来,古典吉他既可以作为室内音乐去演奏,又适合独自一人拨动起来去抒发情绪。“弹一些简单的古典小曲,不用拨片不插电,感受尼龙弦的原声,你会知道古典吉他的声音原来如此亲切。而吉他需要你把它全部抱入怀中,这种充实总会填补你的孤单。”杨雪霏说,古典吉他是一种浪漫又幸福的乐器。
瑞银此次赞助她归国参加北京国际音乐节,她激动万分。她的父母都还住在北京,她依然乡音未改,并打算更多地带着吉他回家,为这里做点什么。“中国大学里一半的学生都试过弹吉他,”她说,“我希望成为这一代人的楷模,就像郎朗对钢琴琴童的影响那样。”目前全世界60% 的吉他在中国生产,平均每个月有超过10 万把古典吉他和电吉他在中国市场售出。这相当于每年有100 万吉他新手,一场欧洲大陆的革命也无法带来如此的吉他复兴。
古典吉他在中国要走的路,可能还需要很长,又或许,它永远也无法达到钢琴那样的辉煌。但作为演奏家,杨雪霏弹吉他的目的不是为了出名,而为了音乐。
“艺术的存在就是表现那些人类用语言无法表现出来的东西。所以我觉得自己很幸运,有音乐在我的人生里面。但是艺术学习一条永无尽头的道路,任何一位大师都是穷其一生在学习的过程中。我不仅是一个吉他演奏家,我更是一个音乐家。因为所有的乐器都只是媒介,演奏的最后境界是,大家在聆听的过程中找到了心灵的共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