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州映像】黄河故道婉转动听四平调

明清时期，砀山境内黄河故道时常泛滥成灾，一群花鼓艺人迫于生计，以红布包头，身着彩衣，腰间挂一小鼓，用柳条击打轻重缓急不同的鼓点，载歌载舞，走街串巷，唱出婉转的地方小调，这种流行于皖北砀山的花鼓戏，正是“四平调”的前身。

清末民初，砀山周寨镇邹家班领班邹玉振，受京剧、豫剧、评剧等地方剧种启发，丢弃花鼓，着戏剧服装，为花鼓曲调配乐，以六棱高胡作领弦乐器，以梆子打击乐器烘托气氛，取花鼓戏唱腔“四平八稳”之意，形成了独具地方特色，贴近百姓生活的地方剧种——四平调。

2014年底，砀山四平调被列入第四批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代表性项目名录。

百年过后，脚踏砀山这片沃土，昔日的贫苦一去不再，放眼望去，宽阔浩渺的黄河故道正静静地“诉说”着时代的变迁……

但在黄河故道两岸，只要你停下脚步，怀一颗祈福向善的心，依旧能聆听到四平调的清婉，那唱腔还是如此动听、如此撩人。高胡一响，念白一出，四平调的舞台成就了一方天地。戏如人生，这里有普通人的欢喜，也有普通人的哀愁……

| 走村串户 清唱“花鼓”|

在砀山县城东北部，有名为“周寨”的乡镇，北与江苏省丰县接壤。

如今，这个约4万人口的乡镇和国家非遗项目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小到上学的孩子，大到白发苍苍的老人，大都能讲两句四平调的起源，也都听过四平调的经典曲目。

四平调的起源，和周寨镇邹家班领班邹玉振密不可分。

根据《辞海》第759页“四平调”词条记载，地方剧种四平调是“1931年在砀山花鼓的基础上吸收评剧、京剧、豫剧等的腔调发展而成。”确定了四平调剧种发源地正是安徽省砀山县周寨镇。

早在明清时期，砀山境内黄河故道经常泛滥成灾，人们生活十分清苦。砀山花鼓艺人迫于生计，以红布包头，身着彩衣，腰间挂一个小鼓，用鼓条击打轻重缓急不同的鼓点，载歌载舞，唱出婉转动听的地方小调，这就是流行于皖北砀山的“花鼓戏”。

至清末民初期间，砀山周寨镇邹家班领班邹玉振，和砀山境内的燕家班燕玉成、庞士英，王家班的王世君、许若海等联合，组成规模较大的花鼓剧团，到山东菏泽、河南商丘、安徽亳州等地巡回演出。

此间，他们受京剧、豫剧、评剧、二夹弦等地方剧种启发，丢弃了花鼓，穿上戏剧服装，又聘请河南夏邑县“老三班”豫剧琴师杨学智，为花鼓曲调配乐，以六棱高胡作为领弦乐器，以梆子戏的打击乐器烘托气氛，取花鼓戏唱腔“四平八稳”之意，形成了独具地方特色，贴近百姓生活的地方剧种——四平调。

“原先花鼓戏的道白和普通白话并无两样，四平调剧种形成后，逐步向戏曲变化，道白也开始使用戏曲语言。”原砀山县文化馆馆长黄世东可谓一生痴迷四平调，退休之后，一直从事四平调的研究工作。

见记者采访，黄世东主动向我们介绍，最初的四平调行当里只有小生、小旦、小丑，之后为适应观众要求，增加了须生和净这两个行当，戏路也越来越宽。

和梆子戏的高亢嘹亮不同，由于四平调来源于民间小调，重抒情，叙事性强，其唱腔多采用2、1、6、1的落音格式，唱词平仄分明，通俗易懂，乡土味浓厚，逐步形成了婉转动听的艺术特色。

| 伴奏乐器 中西合璧 |

在四平调的伴奏乐器中，六棱高胡举足轻重，为领弦乐器，其地位相当于京剧中的京胡、梆子戏中的梆子、坠子戏中的坠胡。

伴奏过程中，要将高胡腰码下移，定弦B调，再配以二胡、琵琶、三弦、竹笛等民族乐器，打击乐器则借鉴梆子戏的所有配置，以烘托气氛。

此种配乐的基础上，四平调板路不太复杂，基本板路有原板、慢板、散板和急紧风（俗称锣鼓冲子）等几种板式。中速节奏的唱法称之为四平调原板；慢节奏的称之为四平调慢板；而其他板式则是根据剧情和人物情绪变化而设置的自由唱法。

采访过程中，记者有幸见到了长期为剧团伴奏的高胡艺人赵哲，赵哲拿来一把高胡，试着让记者演奏。

近距离接触高胡，才发现高胡形状和二胡很像，也有两根弦。而高胡的两根弦却能演奏5度音，其中里弦为“拉”音，外弦为“米”音。按照要求，记者将琴筒放在左腿上固定，左手三指按弦，右手持琴弓，可看似简单的动作，新手尝试，却找不到音调。

在赵哲手中，高胡随时可以灵活地变换音域，时而发出悲情的颤音，时而发出圆润的滑音。

“体验一把，才知道咱们的演奏乐器很神奇。”记者感叹道。“更神奇的是，咱们伴奏里还加入了西洋乐器，比如大提琴、小提琴，也是四平调的创新之处。”赵哲说。

高胡属高音部，在四平调的伴奏乐器中比较高亢，大提琴属低音部，和其他乐器配合演奏，利于婉转抒情。中西乐器合璧，也使得四平调这一民间艺术更显高雅。

| 传承六代 名家辈出 |

自清末算起，砀山四平调发展至今，已传承六代。翻开四平调的历史，百年间，演艺名家辈出。

清朝末年，砀山县第一代花鼓艺人杜思发的得意门生、四平调创建人邹玉振和侯玉婷夫妇，联合燕家班燕玉成、庞士英和王家班李玉田等，成立了新的剧种四平调，这便是砀山四平调的第一代创始人。

之后，邹玉振将这一新的剧种传给女儿邹爱琴和徐凤娇、王风云等，此为第二代传承人。

新中国成立初期，邹玉振带领砀山四平调剧团到河南商丘和安徽亳州演出，一部分演员（包括邹玉振、燕玉成、邹爱琴等）被商丘市挽留成立了商丘市四平调剧团，砀山四平调剧团又聘请了山东金乡的杜庆喜、单县的宋传文、李素琴等到砀山担任四平调教师，算做第三代传人。

上世纪五六十年代，是砀山四平调的繁荣期，庞玉华、孙宗良、王秀英、蒋玉秋等第四代传人排演了大量传统剧目和现代时装戏。六七十年代时，砀山四平调处于低迷时期，仅有苏保社、曹静、王娟等几位第五代传承人和四平调剧团移植演出样板戏。改革开放后，只有第三代传承人李素琴带领秦本启、王敏、高玉玲、裴华、宋雪梅等第六代传人坚持演出四平调。

在此期间，四平调排演了不同剧目上百部，其中有大戏《陈三两》、《花为媒》、《小包公》、《闹严府》、《白玉楼》、《天之骄女》、《茶瓶记》、《春江月》；小戏《小借年》、《蓝桥会》、《马棚子》、《花亭会》、《小二门》、《拾玉镯》；连台戏《访昆山》、《郑小娇》、《王华买爹》、《雷保童投亲》、《金镯玉环记》；、《白毛女》、《丰收之后》、《白求恩》、《李双双》等，无论是传统剧目还是现代剧目都深得观众的喜爱。

| 两度辉煌 两度没落 |

“梨花开，春带雨，故道满园春。桃花红，梨花白，气象更新，浓妆淡彩千秋画，故道扬拨万古琴。”4月初的砀城，果园飘香，万亩梨花争先开放。

宋雪梅和其他几位四平调演员站在梨树下，随口唱起婉转的四平调，演员一身朴素着装，没有华丽的戏服，更没有夸张的演唱技巧，他们完全融入到洁白、淡雅的花海之中。

然而，细心的观众都会发现，在砀山演唱四平调的演员越来越少了。

让记者不解的是，目前砀山并无四平调剧团，所有演唱四平调的演员都隶属砀山县演艺有限公司，他们不单单唱四平调，还要进行梆子戏等曲种的演唱排练，而整个砀山县演艺有限公司也仅有演职人员37人。

“以前是有四平调剧团的，曾经两度被砍，过程十分曲折。”黄世东就剧团的发展，向记者娓娓道来。

1963年，在原有砀山四平调演出队的基础上成立了砀山四平调剧团，随后排练了诸如《陈三两》、《小包公》、《廻龙传》等大戏和连台戏。1964年，剧团开排现代戏，上演了《重要一刻》、《社长的女儿》、，大获成功，剧团进入第一次繁荣时期。

好景不长，，取消古装戏，1968年底，第一次砍掉了砀山四平调剧团，当时剧团只剩下8个演员，其余演员全部下放农村。期间10年，四平调停止演出。直至1977年底，落实政策，大批演员从农村回到县城，开始重排四平调，大胆演出《断桥》、《拷红》等古装折子戏，场场爆满。

1979年，砀山四平调迎来第二个春天，当年省政府正式下文，恢复砀山县四平调剧团，之后，剧团不但排演了大批传统剧目，还招收了一批青年演员，宋雪梅就是此时进团练习唱戏的。

改革开放之后，随着文化体制改革和社会经济的发展变迁，戏曲的文化消费减少，县级剧团也无法保证员工工资发放，砀山四平调剧团于1986年宣布解散，主要演员大都分流向周边各地。有的则被调到兄弟省、市四平调剧团，发挥着骨干作用。

| 排练新戏 重振梨园 |

2013年，砀山县演艺有限公司新排了四平调现代戏《正义》，并参加了全省的小戏调演，获多个奖项，其中四平调小戏《正义》荣获剧目奖，任金义获编剧奖，毛文建获导演奖，演员秦本启荣获表演奖。

近年来，砀山县多次组织四平调优秀传统曲目、著名唱段参加省市群众和文化活动及非遗展演展示，获得较好成效。“毫不夸张，我们排练的新戏，演出叫好又叫座。”说起新戏，毛文建自信满满。

砀山县文广新局已开始认真整理四平调传统曲目，为四平调演员、传承人及传统曲目建档，永久保存，并努力恢复砀山县四平调剧团，力争将老艺人的生活保障问题纳入地方财政预算。下一步，还将积极组织演职员对已整理的传统曲目进行复排，下基层、去广场，扩大四平调戏曲的影响，举办四平调剧种传承人及爱好者培训班，推广和普及四平调戏曲。

戏如人生，四平调的发展，一路磕磕绊绊，但在皖北地区，人们日常生活需要戏曲，四平调中一些劝善祈福的剧目，对社会的教化和先进道德的规范，能够起到不可估量的作用，对一个地区淳朴优秀的民风民俗也起到良性传承潜移默化的作用。

听罢一天的四平调，记者一行选择次日返程。“听闻你们很喜欢四平调，作为演员，我很高兴。”当天夜间，记者接到了宋雪梅的电话，她在电话中对记者说，过几日，四平调还将下乡演出，如有机会，特邀请记者现场观看。

挂掉电话，记者走出宾馆徜徉在砀城街头。这时静谧的夜被一位纳凉的奶奶打破，她手持收音机，恰巧正播放的四平调《花为媒》选段，老人边走边听，表情如痴如醉，还时不时地跟着哼唱。老人的演唱虽不专业，却很优雅，一时间，婉转的曲调在街道久久回响……

| “四平八稳”传四方 |

“三弟呀！像你这衣食足学不抓紧，可懂得荒于嬉业精于勤，我只说，你意志坚步步上进，哪料你冷与热恁不均匀，不趁此年方少寒窗发奋，到后来徒伤悲虚度光阴。只要你意志坚品学奋进，也不枉俺教你一片苦心。”“嫂娘，你一席金石言辞切意好，闻训诫顿使我志壮情豪，从今生我再不贪玩乱跑，学先辈破难关步步登高，尚勤苦惜寸阴睡晚起早，哪管他时令转暑尽寒消，精四书熟五经今古通晓，改前非怀抱负且看今朝……”6月13日上午，一阵阵声腔圆润、悦耳动听、曲调优美的戏曲在砀山县玄庙镇王集村响起。

原来该村正演出砀山四平调《小包公》等曲目，吸引十里八村的群众前来观看欣赏。当日是我国第十个“文化遗产日”，砀山县文广新局在王集村举行省级非遗项目和非遗传习所授牌仪式，展出非遗项目介绍展板，并演出国家级非遗——四平调戏剧。

8点刚过，戏台尚未完全搭好，从广播中听到信息的群众就从四面八方涌过来了。“原来这么好听的四平调发源地是咱砀山县，还是砀山的国家级‘非遗’呢！”看着展板上图文并茂的介绍，王集村村民王全社自豪地说。砀山县民俗研究专家黄世东向群众介绍，“四平调的唱词通俗易懂，乡土味浓厚，具有民间文学特色，被称为‘中国戏曲发展的一个缩影’，在中国戏曲艺术中有着特殊地位，是中国地方戏曲剧种中的一朵奇葩。砀山县以独具特色的四平调戏曲被中国艺术家协会授予‘中国传统戏剧之乡’称号。”

“爹爹不必要这样讲，取士怎能看面相，齐国管仲长得丑，他与齐国定家邦，昔日仲尼长得丑，周游列国非寻常，史书中尚有不少好事例，从没见因貌不美名不扬。”“爹爹让儿去一趟，三篇文章见宗王，儿的名字登金榜，于国于家都有光……”演出现场，纯净浑厚的音乐，男女演员质朴纯美和娓娓动听的唱腔，字真意切、顿挫分明的演唱技巧，深受广大农村群众喜欢，不时博得观众的赞赏和掌声。“你听，女声质朴中有委婉俏丽，男声刚柔中还高昂豪放，真是越听越有味啊！”村民王海等“老戏迷”一边眯着眼睛跟随小声哼唱，一边还适时进行评论。“砀山四平调以善唱著称，又极富民间风味，其声腔圆润，悦耳动听、四平八稳的独特风格，受到广大群众欢迎，所以它能在皖苏鲁豫地区走红唱响。”县文化馆馆长阚碧一语道破天机。

文广新局局长张宏记说：“我们采取‘让本土动起来、从外面请进来’等措施，组织砀山本地四平调老艺人，细心挖掘整理四平调的老唱腔和传统剧本；依托学校，培养四平调后继人才，在本地学校办四平调兴趣班，定期教授基本功，在专业院校创办四平调专业培训班；面向全国征集四平调剧本，精选优秀剧本认真排练，打造四平调精品剧目；精选优秀曲目，录制出版发行四平调曲目光碟，普及和推广四平调唱腔，使四平调戏曲不断传承和发展。”